第3章 烹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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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婉的声音不大,听来也是悦耳,但话中的责备显而易见。莫说瓜果茶水,就是连伺候招待的人也不曾有一个。紫苏知道郡主恼了,忙出门去问。
  
  自打家中被牵连之后,卫珩便学会了看人眼色,以便避其锋芒,否则,一旦开罪了谁,现在的卫家,根本承受不起折腾。是以卫珩被这样怠慢也并未表达自己的不满,只是坐在堂中等候。所以,现在秦婉竟然为了没人招待他而动怒,让卫珩深深的望了她一眼。
  
  秦婉着实是生气了,她的卫珩,这些丫鬟婆子竟然看碟下菜,这样怠慢于他。因秦婉动怒了,外面自有丫鬟婆子鱼贯而入,端了不少的瓜果点心,小心翼翼的只盼着让卫家公子在郡主跟前美言几句,也好免了一番处罚,不然……即便郡主自矜身份不加以处罚,但是老妈妈那头,真敢扒了她们皮的!
  
  施施然看向卫珩,见他神色如常,对自己既不热络也不像前世那样含情脉脉,这落差让秦婉心里空落落的。不过和宁郡主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,这辈子一切都还没有发生,她也不会让一切发生,但是有另一个愿望,是她一定要实现的。
  
  她要再次嫁给卫珩,这辈子一定要跟他白头到老,再给他生好多好多孩子。
  
  她这样想着,脸上染上酡红,秋水一样的眸子看向卫珩。她本就生得漂亮,巴掌大的小脸染上了红晕,让卫珩莫名其妙,但他到底不习惯被女孩子看着脸红,更不说对方还是个美貌无双的少女,耳根很快就烧了起来,低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秦婉的目光。
  
  敏感的发现了他耳根变红,秦婉就抿唇笑了起来。前世之时,别看卫珩是大将军,但每次自己盯他盯一会子,他就要脸红,而后柔声道:“婉婉,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?”
  
  虽然秦婉从来不明说,但其实看他的缘故,只是因为……他好看而已。
  
  “我第一次见卫公子,府上的人便出了这样大的纰漏。”秦婉调整了一下心态,见有婆子端了茶进来,施施然说:“茶水不必了。”
  
  自卫家被牵连后,卫珩受了多少白眼,和宁郡主尚且算好,好歹肯为了他问责一下底下的人。这杯茶不给也没有什么要紧,他又并非是来吃茶的。
  
  “卫公子第一次来,府上就出了这样大的漏子,是我约束不力。”秦婉起身,向卫珩行了一礼以示抱歉,“若是卫公子不嫌弃,由我烹茶来与公子喝吧。”
  
  “郡主万金之躯,不必如此。”不料秦婉竟然要亲自给他烹茶,卫珩蹙了蹙眉,嗓音低沉。秦婉则微笑:“卫公子的来意既然是为了凭吊母妃,自然和往后的客人都是一样的。况母妃生前应承过要看顾卫公子,母妃虽不在了,但我做人子女的,自然要替母妃全了这份承诺。”
  
  见她笑得虽柔和,但满是不容回绝。卫珩索性颔首:“却之不恭,多谢郡主。”
  
  外面自有人搬了长几和杌子进来。与此同时,紫苏快步走进,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,那小丫鬟唯唯诺诺的,一进门便向秦婉跪了:“郡主,婢子今日实在是忙昏了头,并非有意怠慢卫公子的。”
  
  秦婉低眉看了她一眼,她年岁约莫十六七岁,眉眼间自有一番精明。而且一进门立马请罪,这样有眼力见的人,秦婉都不相信她真能忙昏了头。只怕是知道卫家现在的处境,自然不将卫珩放在眼里,看碟下菜而已。
  
  “杖四十,革半年月例。”秦婉将银吊子中注了水,生火烧水,又一边吩咐,根本不去理小丫鬟,前世卫珩待她那样好,今生她怎能让卫珩在她娘家受了委屈?“叫卫公子看了笑话。”
  
  “不曾。”对上秦婉含笑的眼眸,他怔了怔,旋即摇头。
  
  外面立马进来两个粗使婆子,将小丫鬟拉了下去,那小丫鬟忙求饶道:“郡主,婢子知道错了,婢子往后再也不敢了。卫公子,卫公子替婢子求求情吧,卫公子。”
  
  她声调凄厉非常,让秦婉皱起了眉头:“掌嘴!当着客人吵吵嚷嚷的,什么规矩!”抓着她的粗使婆子立马“啪”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,在王府里的丫鬟,过得比有些人家的小姐还好,自然都是娇嫩,被一巴掌扇出了血。小丫鬟也不敢再叫,她自然没有想到,素日里温婉、偶尔任性的郡主,今日竟然会换了一个人,变得这样有手段。
  
  未免她再叫,紫苏忙给她堵了嘴:“拉得远远地,不要惊扰郡主和卫公子了。”
  
  卫珩并不去理身后小丫鬟的声音,只看着秦婉的动作,觉得她的动作很美。
  
  秦婉坐在长几一侧,和他对坐,又取了哥窑鱼子纹茶具来,将茶饼放在火上烤炙,又用茶碾将茶饼碾碎了成末,待一沸时放盐,二沸则烹茶,三沸断火,动作行云流水。将茶汤舀出来,又端给他:“仔细烫。”
  
  卫珩刻意不去碰到她的手,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。接了那茶汤色黄澄,香气清高,入口味道甘醇,是上好的君山银针。只一口,他眉间的阴郁似乎也被冲散了,露出了几分笑容来:“多谢郡主。”
  
  “你喜欢就好,我知道你喜欢君山银针。”前世卫珩尤爱君山银针,秦婉思来想去,他此生喜好应该没有变化,也就还是用的君山银针。看他的阴郁一扫而空,还露出了笑容,秦婉脸颊漫上了酡红:“谢什么?你我之间,说这话未免太过生分了。”
  
  本为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喜爱而狐疑,没想到她后面这话更是让人纳罕。卫珩挑着眉头,始终想不起自己何时透露了这些给她。秦婉自知失言,前世卫珩向她道谢之时,她也总是这样说的。然而这辈子,两人才第一次见面,她双颊酡红,忙笑道:“母妃和令堂生前是手帕交,更何况母妃应承过会照顾公子。区区一杯茶罢了,又何必道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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