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八六章 北安城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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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多事之秋,”蒋鸿话说极委婉,这半年可不就是多事之秋,春夏间江南各地水患频发,官家病重避养离宫,京城四爷监国,宁乾府又水淹了永静县粮库,也不知道冷大郎怎么样了……
  
      武思慎看着又有些失神蒋鸿,掂量着怎么往下说,他说起粮草,不过是要提起个说话由头,五爷京城调度粮草艰难不用蒋鸿说他也知道,他这趟来并不是为了粮草。
  
      “后天寅初就启程。”武思慎思前想后,决定实话直说,对上蒋鸿,这是好办法,蒋鸿眉头微皱,曲下几根手指又抬起,按手止住武思慎,站起来几步转进后帐,转眼又出来,手里捏了一把蓍草出来,冲武思慎摆摆手还是示意他先别说话。武思慎觉得很是好笑,椅上子挪了挪坐安稳,等着看蒋鸿玩什么把戏。
  
      蒋鸿神情严肃卜了一卦,收了蓍草,脸上露出笑容道:“卦上说,这一战虽难却大吉,放心去吧。”武思慎眉头挑几乎要飞起来,拿把蓍草扔扔就想堵了他嘴把他安抚回去?这蒋鸿越来越滑头了!
  
      “我从来不信这个!”武思慎断然道:“要是扔扔这几草就能有所决断,那倒是天下太平了,大家什么也不用做了,扔好草等着就是!”蒋鸿一根根细细理好那把蓍草,扫了武思慎一眼笑道:“不是做决断,这是看看一个人、一件事有没有机遇,说个简单比喻,你看我桌上这盆水仙,我知道怎么养它,也天天用心养好它,进了腊月,它就会开出很好花,这就是吉卦,我和它今冬有相见缘份。若是凶卦,那我今冬就无缘看它开花,我还是我,还是一样养它,可也许就临开花那几天,偏偏来了只野猫,一扑砸了它,或是小厮换水,失手砸了它,或是其它种种,总之,我是无缘见它开花,努力做事能有结果,就是有机缘了,这么说你该懂了吧?”蒋鸿边说收好蓍草,站起来送进内帐,留下武思慎听沉思无言。
  
      蒋鸿出来,重沏了茶,斟了一杯给武思慎,武思慎端起来晃了几下,瞄着青白细腻若玉杯子里微黄茶水,抿了一口摇头笑道:“真不知道你怎么偏偏喜欢喝这种古法茶,一点味儿也没有!我还是觉得擂茶好喝。”蒋鸿悠深目光里透着伤痛,垂目看着手里清沏茶水,慢慢缀了一口咽下,武思慎仰头一口喝干杯中茶,放下杯子看着蒋鸿道:“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,”武思慎直盯着蒋鸿,蒋鸿目光平和看着他抬了抬手,示意他说,武思慎站起来,走到帐蓬门口,侧耳听了听,这才回来坐下道:“我不放心。”
  
      蒋鸿眉头微皱,沉默了片刻道:“咱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,可彼此很是投契,有句话,你就当闲话听听,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大帅有何渊源,”蒋鸿顿了顿,冲张口欲言武思慎摆手道:“各人有各人缘法,世事如此,这不用解释,你如今是大帅信任近身侍卫,若能一战功成,往后这武将路上就差不多能一路坦途了,可有一样,身为侍卫,非你份内事,你不可多想,不可多做。寿王身边有小厮有护卫有幕僚,有文有武,要就是个各司其职,再说,”蒋鸿目光幽幽:“寿王只是奉行无为而治,绝不是无能无为之人,你既跟了他,凡事就要相信他,你要跟我说话,非你份内事,不必多说,以后也要戒之慎之。”
  
      “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?”武思慎带着几分闷气道,蒋鸿话已经说到这份上,还真是把他那些没能说出口话全数堵了下去,武思慎满腹没等出师身先死挫败感,为了能稍稍挽回些处处被人抢了先机而丧失怠脸面,飞转着心思,为自己这趟拜访寻了个理由:“你什么都好,就是太自以为是了!”武思慎先恼怒挖苦了一句:“我找你,是有件私事想托付给你。”
  
      武思慎将春节后北安城偶遇俞志宏和翁先生事说了:“……先是翁先生病重,翁先生病愈后,北安城已经不怎么安稳,我正要让人把他二人送走,谁知道俞大郎突然病倒,高热不退,不停大哭说胡话,还没等我寻到合适人送他们离开北安城,北安城就失守了,我只好把他二人带上一起撤出来,俞大郎这一场病直缠绵了半年才好,病好之后,”武思慎顿了顿:“翁先生说他性情大变,俞大郎病前我和他没说过几句话,倒不知道他从前性情如何,只看他现沉默寡言、很知道进退,翁先生意思,是要启程赶回京城,可俞大郎却私下找到我,说想留边关,一来长长见识锻练心性,二来,也希望能借此机会为国力。我和翁先生说了这事,翁先生倒极是赞同,就这样,俞大郎就和翁先生留我那里帮办文书杂务,翁先生文书上极好,俞大郎虽说才干上差了些,好年青肯吃苦,倒也帮了我不少忙,这一趟我要跟大帅出征,他们俩个想跟我去,可我想来想去,他们二个还是不去好,留下他二人,也只好托付给你。”
  
      “俞大郎原来你军中!”蒋鸿惊讶道,武思慎挑眉疑惑看着蒋鸿,蒋鸿笑道:“北安城失守后,俞大郎就和京城清江侯府失去了联络,清江侯府和徐夫人娘家可急不轻,原来是你把人藏起来了。”
  
      “这也怪不得我!”武思慎忙解释道:“北安城失守事……这你知道,说不得事多,他二人跟我身边帮办文书,自然要避嫌,不好与京城书信往来。”
  
      “我知道,”蒋鸿一边笑一边摆手止住武思慎解释:“你若放心,就让他二人过来我这边,我这里正好少人用,再多说一句,你放心,也请俞大郎和翁先生放心,我这里,若有功劳,我必依实上报。”武思慎哈哈笑道:“都说玲珑七窍心,你这颗就是!不过你刚才可猜错了,你看,我寻你是这事,可不是你说那事,你们这些生着玲珑心,凡事都想太多太复杂!”
  
      “噢!”蒋鸿长长‘噢’了一声,看着武思慎但笑不说话,武思慎被他那简直洞彻一切眼神看浑身不自,撑着椅子扶手跳起来道:“行了行了,我可没你这么多闲功夫!我得赶紧回去准备了,就此别过,你备着好酒且等我凯旋归来!”
  
      “一定一定!”蒋鸿跟着站起来,一边笑应,一边将武思慎送出帐蓬,站帐蓬外,眯着眼睛盯着英气飒爽武思慎看了好一会儿,长长呼了口气,转过身,慢悠悠围着帐蓬转了一圈,叫进小厮吩咐道:“把昨天京城送来那几饼茶取一半给祝将军送过去,再跟他说一声,我这里还有几坛子玉堂春酒,一条极品云腿,问他什么时候得空过来品尝品尝。”小厮答应一声,进去分了几饼茶放进匣子里,往长安侯世子祝明锐处送过去。
  
      京郊外那处不知名庄园里,李恬烧浑身发红发烫,青枝双眼抠陷,跪坐李恬身边,焦虑盯着李恬伸厚纱帘外手腕,银桦一只手端着只极小银碗,一只手用濡湿棉布细心湿润着李恬嘴唇。
  
      帘子外,一个身形干瘦老大夫一只手捻着胡须,一只手按李恬盖着丝帕腕上,微微闭着眼睛正凝神细诊,内侍黄明垂手侍立旁,满是血丝眼睛紧紧盯着老大夫,恨不能伸手掰开他眼睛,看看他眼神到底是轻松还是紧张。李姑娘这样高热不退已经持续了一天半加一夜了,从听到她发热那一刻起,他就焦灼如同火上生烤,爷已经说过了,李姑娘病,必是自己伏侍不周所致……黄明咽了口苦涩至极口水,李姑娘这烧今天再不退,明天早上也许自己就性命不保,这里就会换一个人过来侍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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